第七百二十二章 临危受命
说完，他的眼神“不经意”的扫过站在后面的一名将领。
随着他的眼神扫过，此人立刻向前冲出几步，“咚”地一声跪倒在地，朗声道。
“末将愿为京城守备！誓与京城共存亡！”
这一声喊得又急又响，殿内众人皆是一惊，纷纷循声望去。
只见那将领身着明光铠，虽不算顶盔掼甲，却身姿挺拔，脸上满是毅然之色。
众人看清他的样貌，更是诧异。
此人竟是平日里不甚起眼的云麾将军——邢道龙！
邢道龙能做这云麾将军，靠的都是父辈余荫。
众人本以为他不过就是个二世祖，可没想到，在这人人自危的关头，站出来的竟会是他。
众人看着跪倒在地、慷慨激昂的邢道龙，心中惊疑不定。
邢道龙在勋贵子弟中算不得出挑，此刻竟有如此胆魄？
梁宰相自是知道众人并不太信任这名不见经传的邢道龙，于是他眉头微蹙，沉声问道：
“邢将军忠勇可嘉！然则，守备京城，护卫陛下安危，非凭一腔热血即可。乱贼凶悍，京营顷刻即溃，足见其势。你且说说，敌众我寡，你欲如何守备京城？”
邢道龙似乎早有准备，闻言立刻挺直腰板，声音洪亮地开始阐述他的“战术”。
“回禀宰相大人！末将以为，贼寇虽众，然多系裹挟流民，未经战阵，实为乌合之众！其破京营，全赖突袭之利与京营废弛。”
“而京城墙高池深，非京营可比！末将计划：其一，征调城中所有青壮，分发器械，协同城防军分段守御，以壮声势；其二，集中所有弓弩滚木于东、北两处城门——此乃贼寇最可能强攻之处，以密集箭雨和守城器械挫其锋芒；其三，于城内街巷预设障碍、伏兵，若不幸被其突破一点，亦可层层阻击，巷战歼敌！”
“贼寇久攻不下，必生懈怠，待其疲惫或分兵劫掠之时，末将亲率精锐出城逆袭，必可一举破贼！”
他侃侃而谈，条理似乎颇为清晰。
殿内百官听着，虽然对军事大多一知半解，但见他言之凿凿，部署听起来似乎颇有章法，尤其是“分段守御”、“集中火力”、“巷战”、“逆袭反攻”等词，颇有些兵书战策的味道，一时间对邢道龙都高看了一眼，眼中的疑虑稍减。
然而，一些真正知兵的将领老臣，如魏天祥等人，心中却暗自摇头。
邢道龙所言，看似章法清晰，实则全是“预设前提”的纸上谈兵！
他的整个战术核心都是建立在如乱贼主攻方向如他所料、乱贼士气必然会低落、乱贼必然会分兵的这些臆测之上。
一旦莲花会乱军不按他设想的剧本走，集中全力猛攻一处，或者其首领约束得力、不分兵劫掠，他那所谓的“层层阻击”和“逆袭”的战术就成了笑话。
更关键的是，他完全忽略了守城最重要的因素——守军的士气和指挥体系的顺畅。
临时征调的青壮，未经训练，如何能有效协同？
城防军本就战力存疑，分兵多处，如何抵挡莲花会悍不畏死的冲击？
可诡异的是，如魏天祥这样的老臣，此刻竟也“没有”站出来反驳，只是无神伫立，沉默不语，仿佛也被那“慷慨激昂”的表象迷惑，或是忧心忡忡以至于失了方寸。
梁宰相见百官神色松动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，面上却依旧严肃，再次追问。
“邢将军，守城重任，关乎社稷存亡。本相再问你，若……若你竭尽全力，仍力有不殆，致使城防危急，甚至威胁到陛下安危，你当如何？”
他刻意将“威胁陛下安危”几个字咬得很重。
邢道龙毫不犹豫，重重叩首，声音斩钉截铁。
“若末将防守不力，致使京城有失，危及陛下！末将万死难辞其咎，愿提头来见！末将愿立军令状！”
“好！”
梁宰相眼中精光一闪，似是被其决心打动，转向龙椅上的夏龙渊。
“陛下，臣观邢将军确有乃父忠烈之风，且其应对之策，条理分明，虽险中求胜，然值此危局，亦不失为可行之法。臣以为，当此无人敢担重任之际，不妨委邢将军一试！”
见梁宰相都如此力荐，加上邢道龙连军令状等立下了，本就六神无主的百官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，纷纷拱手附和：
“邢将军忠勇，可堪大任！”
“陛下，事急从权，请允邢将军守城！”
“臣附议！”
龙椅之上，一直沉默翻书的夏龙渊，此刻终于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卷。
他脸上看不出喜怒，目光扫过群臣，最后落在跪着的邢道龙身上，嘴角勾起一丝极淡、难以察觉的弧度。
“可，朕允了！”
夏龙渊的声音平静无波，“邢道龙，朕命你暂代京城守备使，统辖城防军及一切可调用之兵卒、青壮，务必守住京城！户部，兵部从旁协助，统筹粮秣民夫，不得有误。”
“末将领旨！谢陛下信任！”
邢道龙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。
梁宰相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，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膛。
计划竟如此顺利！
他强压着嘴角的笑意，肃然道。
“邢将军，速去整备防务！京城安危，系于你一身了！”
“末将定不负陛下、不负宰相大人重托！”
邢道龙再次叩首，起身后向梁宰相投去一个感激而坚定的眼神，随即大步流星地冲出殿外，盔甲铿锵作响。
一场关乎京城存亡的朝议，就在这“临危受命”、“众望所归”的气氛中匆匆结束。
群臣怀着忐忑与一丝微弱的希望散去，梁宰相也随着人流走出御书房。
宫道之上，梁宰相步履沉稳，邢道龙的身影很快便“不经意”地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廊柱阴影下。
邢道龙迅速靠近，在无人注意的转角处，对着梁宰相深深一躬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充满了谄媚与激动。
“卑职多谢宰相大人扶持！若无相爷提点与信任，卑职绝无今日！卑职日后必肝脑涂地，不负相爷所望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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